算术表达式几何 2025 年进展
2025-12-22我们想把什么重新安放回舞台
在通常的数学叙事里,算术表达式像一段临时的脚手架:一旦算出结果,过程就被等式逻辑抹平。我们这几年的核心工作,是把这被抹平的部分重新拿回来,作为研究对象:
- 表达式的求值过程不是噪声,而是信息的载体;
- “数”可以被理解为某类表达式在规约/凝聚意义下的典范形式;
- 因而我们关心的不是“最后等于多少”,而是: 同一个结果背后,不同的求值路径究竟差在哪里?这种差异能否被几何化,并形成可积累的不变量?
我们把这种差异称为一种“扭量”(torsion),并在 2025 年把它系统地推进成一套几何结构:从二维曲面,到 ACS(累积交换空间),再到三维接触流形与表达式微分。
这一年我们完成的核心进展
在 2025 年之前,我们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进展,包括:
- 我们把“加法—乘法交织的求值过程”写成了一个流方程,它有 Hamilton–Jacobi / eikonal 的形式;
- 我们构造了第一个可操作的连续模型 (\mathfrak{E}_1):在双曲上半平面上,赋值 (a=-x/y) 同时满足流方程与拉普拉斯本征方程;
在 2025 年我们又有了一系列新的推进:
- 我们证明/系统化了“扭量=面积”的几何对应:局部扭量密度是面积元,许多典型例子上全局扭量与围成区域的面积一致;
- 我们引入累积交换空间 ACS,并建立了全局扭量的“三重恒等式”:代数求值差、带权面积分、边界积分三者等价;
- 我们把 ACS 提升为三维接触结构,在其中定义了水平微分算子 (\delta),并提出“算术全纯函数”的雏形;
- 同时,我们在仓库中推进了三条延伸线索: 纽结(Fox calculus / Alexander 多项式桥接)、热力学接触对应、以及若干 notes(重整化/复杂度/理想结构等)的原始想法。
下面我们按“主线 → 延伸 → 未完成问题”的顺序,把这些进展连贯成一个叙事。
主线一:从表达式到路径
1) 线程型表达式:把求值序列当作“路径”
我们首先选择一类对几何化最友好的表达式:threadlike expression(线程型表达式)。它的树形结构满足:每个左子结点都是叶子,从而求值顺序天然趋向“沿右边展开”。这使表达式可以被“柯里化”为一串一元算子:
- (\oplus_\mu: x\mapsto x+\mu)
- (\otimes_\lambda: x\mapsto x\cdot e^{\lambda}) 以及它们的逆。
于是一个表达式不再只是树,而是一条“路径”: [ x,a_1a_2\cdots a_n ;:=; a_n(\cdots a_2(a_1(x))\cdots). ]
这一步看似朴素,却是关键:它把“过程”转成可复合、可逆、可比较的对象,为后续几何结构(曲线、围道、面积)打开了入口。
2) 加乘网格:把路径刻在一张可视化的底图上
在 (\mathfrak{E}_1) 的雏形里,我们画出一张“加法—乘法网格”(论文中 Fig.4–Fig.6):
- 水平线族编码“加 1”;
- 垂直线族编码“乘 2”; 二者正交,网格点上的标注来自赋值 (a=-x/y)。
在这张底图上,一条锯齿线就是一条求值路径;不同路径可以从同一源点走到同一终点,从而给出同一个数值结果,但它们的“过程纹理”不同——这正是我们要捕捉的差异。
主线二:最小玩具模型——“先加后乘”与“先乘后加”的裂口
如果我们要给外部读者一个最小、最不依赖背景的入口,那就是这一块“矩形回路”:
- 路径 1:先做加法 (\oplus_\mu),再做乘法 (\otimes_\lambda)
- 路径 2:先做乘法 (\otimes_\lambda),再做加法 (\oplus_\mu)
二者的差是一个与起点 (x) 无关的常数: [ \tau=\bigl(x\oplus_\mu\otimes_\lambda\bigr)-\bigl(x\otimes_\lambda\oplus_\mu\bigr)=\mu,(e^\lambda-1). ]
我们把它称为 算术扭量(arithmetic torsion):它不是“算错了”,而是“顺序本身携带的结构差”。从这里开始,“过程信息”第一次以可计算的量出现,而不是隐喻。
主线三:流方程——把离散求值推进到连续几何
1) 流方程:求值是一个传播过程
我们把加法与乘法理解为两条横截方向的生成机制,并在连续极限下得到流方程: [ \frac{da}{ds}=\mu\cos\theta+a\lambda\sin\theta, ] 它描述赋值 (a) 沿曲线(弧长参数 (s))的变化,(\theta) 表示运动方向相对两条生成方向的夹角。
这个方程还有一个坐标无关的 eikonal 形式: [ |\nabla a|=\sqrt{\mu^2+\lambda^2 a^2}, ] 把“求值”重新解释为一种波前传播/几何光学问题:我们不再只看到运算符号,而是看到一个在几何空间中推进的“值场”。
2) (\mathfrak{E}_1):第一个可工作的连续模型
我们在上半平面 (y>0) 上取加权双曲度量,并定义赋值 [ a=-\frac{x}{y}. ]
在这一模型中,我们得到两件非常“扎实”的事情:
- (a) 满足上述流方程;
- (a) 同时是拉普拉斯算子的本征函数((\Delta a = 2\lambda^2 a) 的形式)。
这意味着我们不是“画出一张算术图”,而是在一个明确的几何舞台上,让求值动力学与几何分析结构同时成立。对外叙事里,我们可以把它称为:表达式空间的第一个母体样板。
主线四:扭量=面积——从局部密度到全局不变量
1) 微观定律:局部扭量密度就是面积元
在局部直角坐标 ((u,v)) 中,我们得到一个非常简洁的“微观定律”: [ d\tau=\mu\lambda,du,dv. ] 这句话的含义直观而锋利:非交换性以“面积密度”的形式存在。
2) 宏观结构:网格例子中的“扭量随面积累积”
在 (\mathfrak{E}_1) 的加乘网格里,我们给出了一组非常具有说服力的例子(论文 Fig.11): 一格、六格、二十一格的围域,对应扭量差分别为 (-1,-6,-21)。这把“扭量=面积”的主张从局部公式推到了可视化的宏观累积。
我们在主论文里也坦率写出一个尚未完全闭合的点: 从微观密度到一般区域的严格积分定理(类似 Gauss–Bonnet 的全局桥接),仍需要进一步打磨。 这并不是退却,而是明确下一步的目标:把“例子与局部公式”推进为“完整的全局定理”。
主线五:ACS 与三重恒等式—让任意路径都能谈“全局扭量”
局部矩形回路很清楚,但真实表达式路径可能很长、很复杂;如果只在原表达式空间里看,它们不会自然闭合,扭量像一种“裂口”无法直接积分。
我们的做法是引入一个新的舞台:累积交换空间(ACS, Accumulative Commutative Space)。
1) ACS 的核心:用可交换的方式记账
给一条路径 (\gamma),我们只记录两类累积量:
- (A_\gamma=\sum \mu_k):总加法荷
- (M_\gamma=\sum \lambda_k):总对数乘法荷
于是 (\gamma) 映射成 ACS 平面上一条从 ((0,0)) 走到 ((A_\gamma,M_\gamma)) 的曲线。
关键是:反序路径 (\bar\gamma)(把同一串操作倒过来施行)在 ACS 中有相同端点,因此 (\gamma) 与 (\bar\gamma) 会围成一个区域 (\Sigma_\gamma)。这样,“裂口”终于可以被“围起来”。
2) 三重恒等式:代数差 = 带权面积 = 边界积分
我们建立了一个 Stokes 型的三重恒等式,把全局扭量写成三种完全等价的形式:
- 代数形式:(\tau(\gamma)=\nu(\gamma)-\nu(\bar\gamma))
- 面积形式:(\tau(\gamma)=\iint_{\Sigma_\gamma} e^M,dM\wedge dA)
- 边界形式:(\tau(\gamma)=\oint_{\partial\Sigma_\gamma} e^M,dA)
它的意义是:我们终于能够对任意路径谈一件可积的几何不变量,而不再依赖网格矩形或特殊构型。
主线六:接触结构与表达式微分——把“过程几何”变成可运算的工具箱
ACS 解决了全局计量,但它本身是平的、交换的;局部非交换动力学仍需要一个“发动机”。这就是我们进一步揭露出来的三维接触结构。
1) 关键对象:接触形式 (\alpha)
我们在三维空间 ((u,v,a)) 上引入 1-形式 [ \alpha=da-(\mu,du+\lambda a,dv). ] 当 (\mu\lambda\neq 0) 时,它给出一个接触结构;(\ker\alpha) 是二维水平分布,编码局部允许的演化方向。
2) 水平导数与“曲率密度”
我们定义水平向量场 [ D_u=\partial_u+\mu\partial_a,\qquad D_v=\partial_v+\lambda a,\partial_a. ] 它们的交换子产生“垂直回归”: [ [D_u,D_v]=\mu\lambda,\partial_a, ] 这就是“非交换性的微分几何签名”。在这一语言里,扭量不再只是差值,而与“连接的曲率”非常接近。
3) 表达式微分 (\delta):把 de Rham 微分投影到水平分布
我们定义表达式微分 (\delta),并得到它的二次迭代: [ \delta^2 F=\mu\lambda,(\partial_a F),du\wedge dv, ] 使得“扭量密度/曲率”以严格的算子形式出现。这一步的价值在于: 我们从“概念”走向“算子”,从而开始形成一套可复用的演算体系(包括链式法则、快速计算规则等)。
4) 算术全纯:在接触结构上移植 Cauchy–Riemann
我们进一步提出“算术全纯函数”:一对函数 ((f,g)) 满足 [ D_u f=D_v g,\qquad D_v f=-D_u g. ] 它把复分析的基本结构搬运到表达式几何的水平世界里,为后续的“坐标化、正则性、奇点结构”提供雏形工具。
延伸线索一:纽结(knots)—把“扭量”接到 Fox calculus 与 Alexander 多项式
2025 年我们在仓库中做了大量计算与结构化尝试,核心想法是:
- 把纽结群的生成元映射为“乘以 (t)”与“加 1”等算术算子;
- 把关系子(relator) 读成一条表达式路径;
- 用路径与其反序路径的差定义全局扭量: [ \tau(\gamma_R)(t)=p(t)-q(t). ]
在多个例子里,我们观察到一个稳定结构: [ \tau(\gamma_R)(t)=\sigma_{\text{eff}}\cdot\frac{\Delta(t)(t^K-1)}{t^{\max(k_p,k_q)}}, ] 因此 (\tau=0) 的来源往往有两类:
- (\Delta(t)=0)(Alexander 多项式的根)
- (t^K=1)(单位根的“旋回”条件)
更重要的是,我们在 note_11 等材料中把这一现象进一步“硬化”为一个字典:
- (\mathrm{Aff}(1)) 的上三角表示里,平移分量 (D) 满足 [ D(uv)=D(u)+\phi(u)D(v), ] 这正是 Fox calculus 的 Leibniz 规则;
- 于是“扭量”可以被理解为某种 1-cocycle 的环路值,进入群上同调 (H^1) 的语言。
我们不会夸张地说“已经完成了纽结理论的新定理”,但可以清楚地说: 我们找到了一条把 AEG 主线结构接入经典拓扑不变量的可操作通道,而且它不是凭空比喻,而是从计算出发逐级对齐到 Fox calculus。
延伸线索二:热力学对应—接触几何的另一条回声
我们在 thermal 笔记中建立了一个非常直接、可检验的字典:
[ \Phi:(u,v,a)\mapsto (S,V;U,T,p)=(v,,-u;,a,,\lambda a,,\mu), ] 并验证热力学标准接触形式在此映射下的拉回正好给出 AEG 的接触形式: [ \Phi^*(dU+p,dV-T,dS)=da-\mu,du-\lambda a,dv=\alpha. ]
这说明:我们在 AEG 里引入接触结构,并不是为了“看起来像物理”,而是因为它确实与热力学的接触几何在结构上吻合。 与此同时,我们也意识到:若要让对应不止停留在形式层面,就必须进一步讨论 Maxwell 关系、基本方程与参数(如 (\mu,\lambda))的“状态依赖”如何出现—这为下一步提供了明确的硬约束点。
延伸线索三:notes 中仍粗糙但值得保留的火花
为了让读者知道我们在想什么,我们在年度总结中列出几条候选方向(不宣称成熟成果):
- 双时间标度与极简 RG:把“加法”视为动力学时间,把“乘法”视为尺度时间,用 ACS 的带权结构解释“尺度对累积效应的放大”。
- 过程群与理想格:把自由群 (F_2) 的同态投影到 ACS 的 ((A,M)) 记账空间,进一步在其原像里看到“类似理想”的正规子群格,与 (Spec,\mathbb{Z}) 的 Zariski 嵌套产生结构呼应。
- 几何复杂度计划:以固定长度(例如四操作数)的二进制整数表达式为玩具系统,研究“路径长度/曲率/凝聚成本”与算法复杂度之间的可量化关系。
这些方向目前还不是主线,但它们提供了一种共同的暗示: 当我们把过程当作几何对象时,许多原本分离的语言(拓扑、热力学、重整化、复杂度)开始出现同构的骨架。
我们仍未解决的问题(也是 2026 最清晰的路标)
我们仍然需要把“不确定”说得清楚。我们认为 2025 年后的关键未完成问题主要有四类:
- 从局部密度到全局定理的桥 我们已有 (d\tau=\mu\lambda,du,dv) 与大量例子;下一步是把它系统化为一般区域上的积分定理(带边界项、曲率项或拓扑项),并澄清它与 Gauss–Bonnet 类结构之间的准确关系。
- 表达式空间的分类与“非平凡零集” (\mathfrak{E}_1) 的零集很简单((x=0)),但若要承载更多现象(尤其是与纽结相关的行为),我们需要构造并分类更“非平凡”的表达式空间,使零集随参数发生分岔、拓扑变化等。
- 纽结方向的“自然性”问题 我们需要回答:生成元映射与 presentation 的选择之间,哪些是内禀的,哪些是人为的?换言之,怎样把目前的计算观察推进为“与 Reidemeister/同构选择相容”的不变量机制。
- 奇点与等价层级的统一框架 主论文提出了“等价层级—奇点—对称性”的三大问题;下一步需要给出至少一个可工作的玩具模型,把“语义不良定义”(如除零)与几何奇点做出可判别的对应,而不是停留在直觉类比。
附一:FAQ(对外常见的五个问题)
Q1:这是不是在“否定等式逻辑”? 不是。我们承认等式逻辑的有效性,但它默认把过程压缩掉。我们做的是:在不否定结果的前提下,把被压缩掉的“过程差异”作为对象,并给它一套几何语言。
Q2:为什么一定要引入双曲几何?这是装饰吗? 不是装饰。(\mathfrak{E}_1) 里,赋值 (a=-x/y) 同时满足流方程与拉普拉斯本征方程,这意味着几何与分析结构同时成立;双曲几何在这里提供了一个自洽、可计算的母体模型。
Q3:扭量到底是什么——新名字还是旧概念? 在最小玩具模型里它就是一个可算的顺序差;在接触结构里它对应水平分布的“曲率密度”;在 ACS 里它等价于带权面积与边界积分。我们更愿意把它看作一个“跨语境对象”,而不是单一名词。
Q4:ACS 为什么看起来像“为了解决问题而造的平面”? 它的确是为了解决“路径不闭合、无法积分”的问题而提出的,但它并非孤立:ACS 同时也自然地出现为自由群 (F_2) 的同态目标(记账的 character space),并导出与理想格/正规子群格相关的结构。
Q5:纽结方向目前更像现象还是定理? 目前以“现象 + 机制正在收敛”为主:我们有稳定的计算结构((\Delta(t)) 与 (t^K-1) 的因子分解),也有与 Fox calculus 的 Leibniz 规则/1-cocycle 的机制对齐;但“自然性与不变量性”的定理化仍是下一步重点。
附二:论文草稿、演示文档与代码仓库
- 论文草稿
- 演示文档
- 代码仓库
如果你对这个研究有兴趣,并想和我联系,请发邮件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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